他們繼續(xù)往里走,腳下的臺階像是踩在冰面上,透著絲絲涼意。到了警局的玻璃門前,感應(yīng)裝置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嘀”,門葉無聲滑開。
站在門外望進(jìn)去,里面光影如常,似乎和往日沒什么不同。可一旦抬腳跨過那道無形的界限,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熟悉的警局陳設(shè)像是被抽走了生氣,一股刺骨的陰森撲面而來,連空氣都仿佛凝住了。
門口立著兩個身影,一個裹著漆黑長袍,頭頂?shù)拿弊由稀疤煜绿健彼膫€白字觸目驚心,活脫脫是傳說中黑無常的模樣;另一個身披素白長褂,帽子上“一見生財”四字泛著冷光,正是白無常的扮相。兩人面無表情地守在那里,周遭的溫度仿佛都低了幾分。
再往里看,更讓人脊背發(fā)寒:十名身披暗甲的身影肅立兩側(cè),甲胄上蒙著層洗不掉的灰敗,正是傳說中的陰兵。他們一張張臉慘白如紙,眼窩深陷,毫無生氣,卻透著一股懾人的威壓。
而平日里并肩共事的同事們,此刻都像被抽走了魂魄,垂著頭弓著背,在陰兵和無常面前大氣不敢喘,端茶遞水的動作帶著抖,那副噤若寒蟬的模樣,竟像是在伺候什么不可忤逆的鬼神。
……
原本僵滯如雕塑的黑白無常,直到徐林峰的身影映入眼簾,那雙死寂的眼瞳里才驟然漾開一絲活氣。兩人齊刷刷轉(zhuǎn)頭,目光精準(zhǔn)地鎖在他身上,連那十名肅立的陰兵也同時轉(zhuǎn)動脖頸,空洞的視線一并投來,動作整齊得像被無形的線牽引,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張磊望著同事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端茶遞水的樣子,喉嚨動了動剛要出聲,卻被徐林峰搶了先。他語氣熟稔得仿佛見了自家長輩,揚(yáng)聲道:“黑白無常爺爺,陰兵爺爺們,你們怎么來了?我這還在人間待著呢——咱們凌晨不是才見過面嗎?”
這話落地的瞬間,張磊和許沁瀾的臉色“唰”地白了,后頸的汗毛根根倒豎,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此刻徐林峰已抬腳走上前,許沁瀾和張磊心頭猛地一揪,剛要張口喊住他,字音還沒來得及撞開喉嚨,眼前的景象就讓他們瞬間僵住——黑白無常和那十名陰兵竟齊齊動了。
他們緩步上前,周身那股懾人的寒氣似乎淡了幾分,動作里透著一種奇異的溫和。黑無常率先抬起手,枯瘦的指尖輕輕落在徐林峰頭頂,聲音像是從千年寒潭底浮上來,帶著沉悶的回響:“小家伙,的確,凌晨才見過。你忘了?地府和人間的時長,本就不一樣?!?/p>
那語氣熟稔得像在對自家晚輩說話,自然得仿佛這滿室的詭異都是尋常。許沁瀾和張磊看得目瞪口呆,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半句阻攔也吐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這超乎常理的一幕在眼前上演。
緊接著,白無??菔莸氖种冈谛炝址逋箝g輕輕一勾,那副手銬便“咔嗒”一聲自行彈開,墜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
隨后,黑白無常與十名陰兵竟圍著徐林峰站定,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黑無常的聲音像碾過碎石的悶雷,白無常的語調(diào)帶著幾分尖細(xì)的飄忽,陰兵們偶爾從喉嚨里滾出幾聲低應(yīng),明明是陰曹地府的鬼神,對話間卻透著對晚輩的熟稔與關(guān)切,仿佛這場景再尋常不過。
周圍的警員們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端著水杯的手止不住發(fā)抖,茶水晃出杯沿都渾然不覺。尤其是被反剪著雙手的唐禾,此刻臉色慘白如死灰,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年,竟有如此駭人的背景,連地府的陰差都對他這般另眼相看,甚至親手解了手銬。
……
隨后徐林峰往前挪了挪腳,目光掃過一旁的唐禾,嘴唇囁嚅著,顯然不知該如何問起。
白無常瞧出了他的遲疑,抬手指向唐禾,尖細(xì)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了然:“小家伙,你是想問他母親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