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先帝與陛下的關(guān)系鬧得那樣僵,趙忠和作為當事人,卻能做到片葉不沾身,依舊留在御書房內(nèi),繼續(xù)擔任正一品掌印大太監(jiān)的職務,您難道不覺得這事兒有蹊蹺嗎?”
花夫人站起身來,小心地往前屋看了一眼,只見女兒靠在軟榻里,又昏昏欲睡起來,似乎聽不見他們的談話,才放心道:“所以妾身以為,必須先調(diào)查清楚蘇禹與趙忠和之間的關(guān)系,才能把他納為女婿的人選中來?!?/p>
迎著妻子的目光,花丞相有些為難道:“蘇禹已經(jīng)是咱們目前能夠找到的最合適人選了,按照應云的年紀,實在是找不到家世相當?shù)墓痈缌?,除非你讓她做妾?!?/p>
“屁話!”
花夫人維持許久的溫和面具終于裂開了一條縫,她咬牙道:“我女兒絕不可能做妾!從我祖母的祖母的祖母起,從始皇開國以來,我家的女子就沒有給人當妾的說法!”
花丞相早就猜到了她要這么說,于是聳了聳肩,無奈道:“那沒辦法,咱們女兒運氣不好,只能向下兼容,不求家世顯赫,但求為人光明磊落?!?/p>
花夫人的臉色很難看,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極為不情愿地松口道:“行吧,既然如此,你就派人再去把那蘇禹好好調(diào)查一番,比如家里幾口人、有無青梅小妹、衣裳穿多大尺碼……全部調(diào)查清楚,否則妾身是絕對不會同意的?!?/p>
說完,她捂住自己的額頭,苦惱不已:“怎么會這樣呢?應云生得如此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為何卻連個如意郎君都尋不到呢?”
花丞相不敢再與她多爭論,只能悄悄地從桌上取走那張黃紙,來到書房外,交給了侍衛(wèi),吩咐道:“去,派人去查兵部員外郎蘇禹,越詳細越好,把這張紙寫滿,再回來交差。”
侍衛(wèi)恭敬應聲道:“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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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蘇禹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他把手里的毛筆放到一旁,起身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小心地啜飲起來。
溫熱的茶水滋潤了喉嚨,為身體帶來幾分暖意,同時讓人唇齒留香,在冬日的屋內(nèi)待著,實在是件再舒適不過的事兒了。
宮里寄來了一封信,出自二妹蘇青青之手。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等兄長收到信的時候,想來我已經(jīng)跟在太皇太后身邊,前往佛山寺修行了。不知家里情況可好?祖母的身體是否好轉(zhuǎn)?我為母親盤下的豆腐鋪子,生意怎么樣?”
“幺妹如今已經(jīng)是名聲響當當?shù)拇蠓蛄?,我已?jīng)不擔心她的前程,準備找機會把人請進宮來,讓她成為名正言順的朝廷女醫(yī)。”
字里行間,已經(jīng)可見蘇青青的字跡之進步,整體布局疏密有致,筆鋒蒼勁有力,懸彎處卻依舊能見其柔和的氣質(zhì),可見其筆力精妙。
“陛下派人宣讀了旨意,往后我便是宮里的瑜妃了,擁有自己的宮殿,每月還能領(lǐng)到豐厚的份例。
“還望兄長莫要荒廢學業(yè),也不必為家用而擔憂,信里附有一張官票,可以去錢莊兌換一百兩銀子,莫要弄丟了?!?/p>
讀到這里,蘇禹微微一笑,低頭喝了口茶水,把信放在桌子上,拿起旁邊的信封,果然從里面發(fā)現(xiàn)了官票。
這傻妹妹。
后宮環(huán)境險惡,無論什么事都需要銀錢打點,她卻總是擔心家里人吃不好穿不暖,從而克扣己用,把錢全部寄回了家。
蘇禹把官票仔細地折起來,妥帖地放進懷里,還輕輕拍了兩下,才拿起桌上的信件,繼續(xù)往下看去:
“趁著太皇太后離宮,陛下一定會大刀闊斧地進行朝廷改革,兄長應當見機行事,盡快尋到先太子的行蹤,否則時間拖得越久,未來變數(shù)就越大,就連你也有可能被牽扯其中,這也是我最不愿意看見的。
“不必回信了,佛山寺天高路遠,等到我回京的那日,再另尋機會敘舊。替我向家里的人問好,我身體康健,勿念?!?/p>
信不長,只有短短正反兩面,蘇禹來到窗邊,把信放在燭火上點燃,火焰貪婪地舔舐著黃紙,不消片刻,便把信件燃成了灰燼。
家里依靠這些寄回來的銀錢,已經(jīng)在京中購置了新的住處,還買了一個婢女,用來照顧年邁的祖母。
除了這些必要的開銷以外,蘇禹每個月都會去一趟錢莊,把妹妹的錢全部存起來。
他已經(jīng)和家人商量好了,不再動用里面的一分一角,等到孩子出世,再專門請人打些幼兒戴的金銀首飾,送回宮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