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言霽來飛鶴樓的消息很快就會傳給顧弄潮,言霽不想再此久待,直言道:“這次朕來,也是你刻意給清風透露,授意的吧?!?/p>
“是這樣。”風靈衣千嬌百媚地笑著。
言霽只覺這人實在難以捉摸,能跟顧弄潮對峙這么久,定非等閑之輩,說話時也提高了警醒,怕反被他套了話,風靈衣只眉眼柔和地看著他,并道:“時間不多了,若是陛下能舍得去這榮華,就盡快逃吧?!?/p>
“為何要逃?”
風靈衣沒有回,反問道:“陛下看過攝政王背后的花咒了吧?”
他雙眼渙散失神,續(xù)道,“這個花咒有個好聽的名字,名叫白華,是一位失寵哀怨的貴族女子所下的詛咒。”
言霽已經預感到他要說什么,并不顯意外:“你想說那是柔然種在皇叔身上的?可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p>
“看來陛下知道的遠比奴以為的多?!憋L靈衣?lián)Q了個姿態(tài)靠著,蝶翼般的長睫微攏,那張極為艷麗的臉上閃過一絲悲傷,“但這個咒術并不是柔然種在攝政王身上的,而是攝政王自愿種下的?!?/p>
此前傅裊跟他說的話再次回響,言霽指尖蜷縮,有什么呼之欲出,他深呼一口氣,方才問道:“是因為朕?”
“是因為陛下?!憋L靈衣倒了一杯酒,喝下,神色渙散,“陛下目前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事實,柔然公主確實毒害了皇嗣,花咒確實能使人自取滅亡?!?/p>
言霽喉頭發(fā)緊,他聽到風靈衣說出那句他一直不敢去想,但近日來時常掠過腦海的話:“柔然公主在嫁來大崇前,柔然的巫師大人便給她種下這種咒術,咒術能轉移給與之最為親密、甚至愿意為對方而死的人身上?!?/p>
“但這個條件是雙向的,才能成功轉移。柔然公主接到的任務就是迷惑大崇皇帝,同時還要愛上他,若成功將此咒轉移,如此,柔然便可不費一兵一卒,讓大崇自取滅亡?!?/p>
言霽只覺渾身冰冷:“但父皇并沒有”
看透俗世般,風靈衣笑了笑:“有一方,并沒有愛對方到愿意為之死去?!?/p>
“但陛下,愿意為您母妃而死,您母妃哪怕刻意疏遠你,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母愛,也同樣愿意為你而死,這個花咒,在您九歲那年,轉移到了您的身上?!?/p>
“陛下落水并非意外,而是先皇故意為之,大概想著犧牲一個皇子,這個危險大崇的最大禍端,便可徹底鏟除?!?/p>
何況這個孩子還流著野心勃勃的異族血脈。
“在柔然得知是陛下種下花咒后,便更改了策略,在大崇安排下暗樁,竭力讓陛下有繼位的資格,輔佐陛下的人中,康樂就是其中一個?!?/p>
“但當時,有個最大的障礙,那便是鎮(zhèn)國王一家,鎮(zhèn)國王忠心為國,截獲了柔然威脅柔然公主的密信,并查到不少大崇境內被安插下的暗樁,正要寫信稟告先帝時,柔然聯(lián)合當時正跟大崇打得水深火熱的胡人,為鎮(zhèn)國王冠上通敵叛國之罪。”
“先帝本就疑心重,加上鎮(zhèn)國王實在功高震主,在諸多所謂的證據下,連調查都省去了,直接讓大軍押解鎮(zhèn)國王回國,可柔然哪會讓他回到京城,在路上,就派了一支兵,假裝是來解救鎮(zhèn)國王,如此,徹底坐實了鎮(zhèn)國王通敵之事?!?/p>
“百萬大軍兵臨盤安關,后有胡人虎視眈眈,兩方爭斗,卻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殺死鎮(zhèn)國王以及鎮(zhèn)國王的家眷心腹,而對柔然來說,那封暗樁名單才不會被傳出?!?/p>
光是在這三言兩語間,便可描繪出當時的場景是如何慘烈,被夾擊在中間的人,任是領兵奇才,也不可能逃脫得了。
結局言霽自然知曉,滿門忠烈,都死在了那場戰(zhàn)役中,獨留下一個躺在尸山血海中只剩一口氣的遺孤,被押往京城審判,正是顧弄潮。
在牢獄中,每一項逼迫他認供的刑罰幾乎都是在將人往死里弄,以及數不勝數的ansha,柔然認為顧弄潮手中有那份名單,先帝認為顧弄潮定會懷恨在心,一得時機就會聯(lián)系鎮(zhèn)國王手下余黨逃脫大牢,是個禍害。
在那種情形下,就算顧弄潮將名單拿出來,先帝也不會相信,甚至會認為他是蓄意報復,而他罪臣之子,又孤身一人,面對彼時已站在權利之上的內奸,堪比螻蟻般勢單力薄,一著不慎,甚至會連累在宮中本就不受寵的大姐。
危機四伏,處處都是要將他粉身碎骨的陷阱,在牢獄中忍辱負重謀劃三年,才終于掌握為鎮(zhèn)國王洗清罪名的證據,被釋放出來。
在此后,顧弄潮一步步扳倒曾經坑害鎮(zhèn)國王的逆臣,逐漸在朝中籠絡自己的心腹,再揭露柔然的陰謀,將莊貴妃身帶咒術嫁入大崇并禍及皇嗣一事公之于眾。
這罪名本該賜死,但先帝于心不忍,不顧文武百官反對,只將莊貴妃打入冷宮,并將聯(lián)絡外族身負咒術一事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