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個情況下,被任何人撞見顧弄潮此時的模樣,都是潛在的威脅。
蹲得太久,言霽起身時身體晃了下,被隋柳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待眼前的黑色散開,他看到隋柳擔(dān)憂的眼神,不遠處,梅無香緊抿著唇,將頭側(cè)在另一邊。
言霽并沒多問什么,只是道:“我突然消失,薛遲桉那邊必然已經(jīng)得知了消息,我寫一封信,梅大哥替我送去太傅府,好叫他們安心?!?/p>
梅無香收回看著自家王爺?shù)哪抗?,點了點頭。
隋柳一直懸著的心這會兒終于放回了實處,陛下不怪罪就是莫大的恩典了。
接著顧弄潮房里的紙筆寫完信,交給梅無香后,梅無香立刻施展輕功消失在了視野中。這會兒,言霽終于發(fā)現(xiàn)顧弄潮穿著似乎單薄了些,雖已如春,但是初春的寒氣一點不比冬日弱,而顧弄潮僅著了一層單衣。
此前顧弄潮端的那碗藥本該是他晚膳后喝的,不知怎么下人沒哄進去,如今藥已涼,喝下去也沒多大藥效了。吳老走前向隋柳以眼神示意,說要去點火,重新熬藥。
而今房中只剩言霽和顧弄潮兩人,言霽翻出件厚實的外袍給顧弄潮披上,動作間顧弄潮終于舍得移開看著夜色的視線,無神的瞳孔映上了言霽的臉。
言霽握住他冰冷的手指,柔聲道:“這都深夜了,皇叔去睡一會兒好嗎?”
他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顧弄潮是整個大崇的脊梁骨,如同創(chuàng)世的不周山,言霽不敢想他真的倒下后,大崇是否能挺過沒有秩序統(tǒng)治的時期。
畢竟父皇還在位時,大崇就已經(jīng)蛀蟲掏空,從內(nèi)里在腐爛了。
這些年一直是顧弄潮在支撐著,哪怕父皇,也不得不依賴罪人遺孤。
明明大崇薄待于此,顧弄潮任然守護著這個國度,光是此番xiong懷,言霽也不想他會得不到善終。
更何況,自己心中一直都愛慕著他。
沒有人舍得自己喜歡的人,受苦受難。
言霽將頭埋進顧弄潮蓋著毛毯的膝間,輕輕笑了下:“我是皇帝,我想要的,從來都能實現(xiàn)?!?/p>
“我會讓一切好起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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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霽剛睡著沒多久,就覺得四肢冰冷乏力,呼吸也有些困難,他猛地驚醒,瞳孔倒映著壓在他身上的人,兩人離得極近,顧弄潮森寒的面容占據(jù)滿整個視線。
一柄寒刃的尖端正抵在言霽xiong口的位置。
握著刀柄的手很抖,那張臉出現(xiàn)一抹皴裂般的掙扎,好似正受著冰火兩重天的折磨。
言霽漸漸平靜下來,調(diào)整呼吸,輕聲問道:“現(xiàn)在就要動手嗎?”
他攀上顧弄潮握著寒刃的手,視死如歸般勾起嘴角:“動手吧?!?/p>
意料中的疼痛并沒從心口傳來,倒是臉龐滴落一抹溫?zé)?,錚地一聲,寒刃脫手摔在地上,顧弄潮暈倒在了言霽身上。
言霽無聲環(huán)抱著他,也沒擦臉上的水漬。
倒是最未了,替顧弄潮擦干了眼角。畢竟王府里現(xiàn)在能進到這座院子的,都是顧弄潮的心腹,還是不要讓他在手下們面前出糗為好。
言霽原本以為自己才睡一刻鐘不到,此時看去窗外卻已天光大亮,他給顧弄潮蓋上被子,起身穿衣,走前頓了下,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插回鞘里,隨手放在斗柜上。
門外,隋柳正在澆花,見言霽完好無損出來,無聲松了口氣。
“早啊,陛下?!彼辶鴵P了揚手打招呼,指了下前廳,“膳食剛送上來,正好還熱著。”
言霽看到隋柳綁著袖子澆花時,愣了下,隋柳不是王妃么,怎么還做這些下人的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