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睫毛掩蓋下,看不出晦暗眸色里的情緒。
言霽手一抖,茶水差點灑身上。
“這么怕我?”顧弄潮問。
“不是怕?!毖造V將茶盞放回桌上,恍惚道,“只是覺得有點看不懂皇叔。”
居然真的把攝政王府的廚娘叫來了皇宮,只因為他隨口的一句話。
顧弄潮坐回去,理了理寬大的袖擺,道:“不是要為陳太傅那門生求情嗎,陛下打算如何求?”
言霽啞然
口頭上求一求,還不行嗎?
言霽乖乖地將手放到桌下,試探道:“我每天都去中書省跟著大臣們批折子,藩國朝貢時絕對不給皇叔丟臉,皇叔不愿讓我知道的事,我不會去探究”
“好?!币涣辛羞€沒說完,顧弄潮就應(yīng)下了。
言霽沒反應(yīng)過來能這么輕易,愣了好一會兒沒反應(yīng),俄而羞愧地低下頭,輕輕道:“保皇黨我會提點他們的?!?/p>
比起書里的描述,現(xiàn)在他跟?;庶h交際實在不深,說是提點,其實也不過是找陳太傅說清楚。
顧弄潮撩起眼皮,三道細且深的褶皺壓在狹長鋒利的眉宇下,平白讓那雙素來漠然的眼有幾分柔情似水的韻味。
“陛下,用膳吧?!蓖nD后,又道:“只需陛下答應(yīng)臣,一日三餐不可少,如此就行?!?/p>
“好?!毖造V拾起玉箸,撥弄著碗里的米飯,眨了眨眼,悄悄將眼里的霧氣逼了回去。
此時交給顧弄潮后,沒兩日陳太傅那位門生便從獄里放了出來,只罷免了官職逐出京城,陳太傅對此已然感恩涕德,只要能保下一條命就好。然而其他人卻有少許不滿,攝政王公明嚴(yán)正,從不偏私,這是第一次破例。
但沒人敢對顧弄潮說一聲反駁的話。
陳太傅進宮來與言霽叩謝,言霽又將之前對他說的話說了一遍,陳太傅是個聰明人,知道此禍?zhǔn)伦钪饕膶?dǎo)火線是何,只承諾說會看著他們,不再行先前做派。
他依然要保護言姓皇室嫡系的唯一血脈。
言盡于此,無需多言。因著幾番清理下來,先前幾代積存下來的朝廷蛀蟲所剩無幾,大崇王朝上上下下難得清明,風(fēng)氣前所未有得好,而這一切,都是顧弄潮暗中把控的功勞。
也難怪朝臣們這么懼怕顧弄潮。
一日江逢舟照例來給言霽探脈,言霽問起:“如果傀儡愛上劫持他的人,是不是心理有問題?”
江逢舟認真想了須臾,回道:“常理下是不會產(chǎn)生這種情況,但如果被劫持的人有著極強的慕強心理,他確實會產(chǎn)生所為‘愛’的感情,但這種感情本身是不合常理,是病態(tài)的?!?/p>
言霽固執(zhí)地問:“所以說,確實是他心理有問題嗎?”
江逢舟為難:“可以這樣說吧?!?/p>
問完后,言霽沒再說話,懶洋洋地靠在軟踏上,伸出皓白的手腕,任由江逢舟給他把脈,江逢舟探完,在冊子上記下,微微笑著道:“陛下的身體并無問題,照常養(yǎng)護著就行?!?/p>
不知緣何,突然想起傅裊對他說的那番話,看著江逢舟放進藥箱的案卷,言霽問他:“太醫(yī)署可有歷年來各宮的問診記錄?”
江逢舟點頭:“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