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讓宮人打理,
直接攏上衣袍走了出去。
木槿正大氣也不敢出地給攝政王倒茶,看到言霽總算出來了,
暗暗松了口氣,
躬身退了下去。
顧弄潮抬起眸子,
看到言霽蒼白的臉色,以及泛青的眼眶后,手上端茶的動作稍稍一滯,但也不過很短暫,就率先開口問道:“陛下身體可好?”
“身體尚好?!毖造V本想撒謊說自己不舒服,但當被顧弄潮那雙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注視時,吐出的就只有真話了。
顧弄潮猛地擱下茶盞,冷冷道:“那為何不去上朝,你可知,朝事多耽誤一天,一些縣郡的困難又會多增一日,何況如今多事之秋,無數(shù)大事等著上面的批復,你還敢如此任性妄為?”
言霽忍不住也有些生氣,他之前勤勤懇懇料理政務,從沒得到顧弄潮一句夸贊,如今不過耽誤幾天,就被這樣斥責,雖然知道本就是自己的錯,但還是不由自主覺得委屈:“我的失誤害了王侍中丟去性命,難道就不能消沉難過一會兒?”
“非得學著皇叔這份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動聲色的心志嗎,可我學不會,學不會就是學不會,我會難過自責,會想為什么自己不能再算計得周密點,會想如果當初同意收回圣旨,是不是王侍中就不必喪命。”
小皇帝擰著眉艱難控制搖搖欲墜的淚光,滿眼自責懊悔,偏偏又做出憤怒的表情,掩飾自己快要潰決的心態(tài)。
顧弄潮直直看著他,說道:“當坐上這個位置時,身為皇帝的你,就不能再讓心情控制自己,你難過一天,外面會有千萬人會因批不下來的賑銀而餓死病死,你又可曾想過?”
“若是敵國打過來了,是不是還要等你心情平復好了,再去布局遣將?!”
言霽被吼地低下頭,眼淚滑過蒼白的臉頰,低聲嘟噥道:“不是還有皇叔在嗎?”
他之所以不去處理,正是因為有恃無恐,知道顧弄潮會去做。顧弄潮又何曾不了解他的所思所想,淡漠地問了句:“若我不在了,你又要依靠誰?”
皇叔……皇叔怎會不在呢……
言霽縮起手指緊緊抓住衣袖,眼前所見隔著一層淚光,一切都朦朦朧朧,不似人間。
顧弄潮接著道:“無論你選擇依靠誰,?;庶h也好,母族也罷,都意味著你要將手中的權(quán)利外放出去,而被你外放出去的權(quán)利,很可能會反過來成為對付你的利劍?!?/p>
一個眾望所歸的野心家跟他說上這么一番話,已經(jīng)可以算是仁至義盡,言霽認真地將每一個字都記在心底,面上卻做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顧弄潮,吸了吸鼻涕道:“我依靠的只有你一個。”
言霽哽咽道:“皇叔,我斗不過他們,你幫幫我吧?!?/p>
以前看顧弄潮能把所有人玩弄鼓掌間,對下屬輕描淡寫一句話,轉(zhuǎn)日京中位高權(quán)重的大臣就被抄家滅門,言霽還以為自己也能做到。
明明他也做好了所有準備,明明他都提前看過人生劇本,為什么還是無法掌控事態(tài)的發(fā)展。
最后,他還是不得不向顧弄潮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