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馬車啟程,是朝著攝政王府的方向去的。
言霽確實很久沒來過這座府邸,從太子意外死亡,父皇一病不起,龍子奪嫡拉開號角,言霽就再沒去太學院,自然也沒理由住在鎮(zhèn)國王府。
那時候每天都心驚膽戰(zhàn),哪怕不想爭,也沒人肯放過他。
表面上兄友弟恭,私底下刀劍相向。
當初只有待在顧弄潮身邊他才是安全的,所以哪怕直到如今,顧弄潮隨時會殺了他,他也隨時提防著顧弄潮,但顧弄潮依然是他的安全感。
看似很矛盾。
吳老一早就接到陛下要來過夜的消息,將府內(nèi)里里外外整理了遍,所有仆人跪在府門外迎駕。言霽跳下車,看到吳老后,一直積郁的情緒終于松快了些。
他揚起笑,軟軟地喊了聲:“吳伯?!?/p>
吳老并不僅僅是管家,他還是顧弄潮政務上的一把手,當年鎮(zhèn)國王府僅存下來的老人,他看著顧弄潮長大,也看著言霽長大,對這兩個孩子實打?qū)嵉厣闲摹?/p>
吳老問道:“餓了沒,餓了給吳伯說,廚房的火一直給你燒著的?!?/p>
言霽揉了揉肚子,皺了下鼻子道:“是餓了,想吃王府的陽春面。”
吳老笑道:“宮里的面條能做出一百多種花樣,難為殿下陛下還記得府里這一碗陽春面?!?/p>
言霽靦腆地抿了下唇:“始終沒有自家王府的好吃。”
過去他長身體的時候,夜里老是餓,仆人時常都會煮碗面條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面、一個煎蛋、幾根青菜,便是鎮(zhèn)國王府的味道。
見顧弄潮已經(jīng)進了門,跪在地上的下人們也都少了拘謹,起來后熱熱鬧鬧地跟言霽打招呼,言霽一一看過去,每個他都能叫得出名字來。
鎮(zhèn)國王府因小皇帝的到來,難得熱鬧了起來。
言霽原本的房間收拾得十分整潔,去洗了個澡出來,廚娘就端著面條過來了,不過端來了兩碗。
廚娘道:“從今早王爺就一直未進食,勞煩陛下幫忙端過去給王爺,奴婢端的話,王爺肯定不會吃?!?/p>
言霽想說自己端過去顧弄潮也不一定領(lǐng)情,但他還是笑著應下了。
躊躇了會兒,言霽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面,到顧弄潮的房門前,揚聲喊道:“皇叔,你睡下了嗎?”
里面一直沒有響應,但燈亮著。外面的風有點大,言霽以為顧弄潮沒聽到,又喊了一遍,才聽到清清冷冷的一聲:“何事?”
湯的熱度從碗沿傳遞到手指,言霽快要拿不住了,聲音也不由染上幾分焦急:“快開門,皇叔?!?/p>
下一刻,房門從里面被打開,顧弄潮站在門口,身上披著一件外袍,臉上有瞬間的凌亂,很快恢復如常,繼而看向言霽手里的面條,微微皺起眉頭。
言霽邁步往里面走,將兩碗面條放在桌上后,連忙拿滾燙的手指捏了捏耳朵降溫,回頭看去時,顧弄潮倚著房門,沒有別的動作。
“廚娘說你今天一直沒吃過東西,就叫我也給你端一碗來?!?/p>
房里的冷空氣隨著言霽的到來一掃而空,面香升騰,言霽擺好筷子,轉(zhuǎn)頭招呼道:“快來吃啊?!?/p>
顧弄潮看了眼外面攢動的樹影,將門關(guān)上,坐了過去。
言霽吃面一直有個習慣,他總愛先把湯喝掉一半,再開始吃掉青菜,而后才吃面和雞蛋,他吃面的樣子很賞心悅目,慢條斯理得像只貓。
顧弄潮撐著頭,不知不覺從頭看到尾。
言霽吃完一碗,舔了舔唇角,剛想要擱筷,一雙筷子夾著煎蛋放在他碗里,顧弄潮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碗里的面分了大半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