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霽抬眼:“?”
此時在江逢舟眼中,大崇皇帝受制權(quán)臣外戚,無權(quán)傍身,只能任由權(quán)臣褻玩,他心生悲憤,眼眶赤紅,抬起頭直直看向榻上面容憔悴蒼白、金尊玉貴的皇帝,說道:“若斗不過,不如陛下逃吧?!?/p>
言霽品味過來江逢舟的意思,輕輕笑了一聲,問他:“逃,朕身為天子,能逃往何處?”
江逢舟清楚自己沒有資格說這些,一個不慎會落得沖撞皇帝的罪名,但他身為忠臣,實在不忍目睹陛下如此境況,冒大不韙道:“自臣入職太醫(yī)署,就幾逢陛下遭人刺殺,皇城于陛下危機重重,若陛下愿意,臣必盡全力助陛下離開京城?!?/p>
言霽收斂疲懶眉眼,看著那張正義凌然的臉:“江太醫(yī)為何幫朕?”
“臣”江逢舟卡殼了下,方道,“臣行忠君之事,何須理由?!?/p>
言霽往后靠著軟墊,沉默片刻,開口道:“若朕說,皇叔并沒強迫朕,是朕自愿的呢?”
見江逢舟一臉不信,甚至表情更加隱痛,言霽再度解釋:“朕身為皇帝,就算再無實權(quán),如今了無牽掛的情況下,誰又能威脅得了朕委曲求全,江太醫(yī)多慮了。”
“臣知陛下不想露痛處于人前,臣會替陛下保守這個秘密,但還請陛下多珍重自己,臣依然是那句話,若陛下需要,臣萬死不辭?!?/p>
江逢舟將頭磕下,慎重說道。
言霽:“?!?/p>
行吧。
木槿去了藥膏回來,江逢舟不再提這個話題,只是表情依然十分沉重,估計連日為這件事所擾,眼底下都有幾分青黛,言霽由木槿給傷口涂上藥,過程中江逢舟依然跪在榻前,言霽忘記叫他起身了。
困意上涌時,言霽帶著疲倦的鼻音悠悠道:“江太醫(yī)的話,朕聽進去了,你先下去吧?!?/p>
“是。”
江逢舟走后,木槿詢問:“陛下跟江太醫(yī)說了什么,可是身體有何問題?”
“沒,就問了下平時的飲食起居?!毖造V打了個哈欠,等上完藥,叫木槿多備了幾個冰鑒放在屋內(nèi),又問了陽陽之后的情況,木槿回道:“當天就被金吾衛(wèi)接回了攝政王府,遞進宮的消息說他并無事,倒是陛下落了一身傷”
言霽故意道:“朕都不覺得疼了,你別一看朕傷了就哭,煩心?!?/p>
“那奴婢到外面哭去?!蹦鹃缺镏?,噔噔跑走了。
一點也開不得玩笑。
言霽撥弄了下香爐,將鏤空蓋子的空隙轉(zhuǎn)到最小,給自己蓋了層薄毯便躺在屋廊下的軟榻上睡了過去。
微風徐徐吹過,屋廊前也有片小水池,有三兩朵水蓮開著,能聞清淡花香暗浮,錦鯉在清澈見底的池水中游曳。
不知不覺睡到日落,醒過來后言霽想起今日的折子還沒批,揚聲將德喜喊來,叫他將御書房的折子帶過來。
德喜楊著笑回道:“陛下怕是忘了,今兒個攝政王讓門下省把累積的奏折送去了攝政王府,說陛下遭刺受驚,需要靜養(yǎng),往后幾日的折子只要不甚緊要,也不必叨擾陛下?!?/p>
通傳的人來時言霽睡得正香,旁人不敢打擾,自然錯過了。
沒想到做一次能換顧弄潮給自己批幾天的奏折,言霽頓覺挺值的,盤算以后要不也照搬此法。
德喜見陛下完全睡醒了,問道:“陛下可要傳膳?”
連著一日沒吃什么東西,肚子確實有些餓了,言霽點了頭,宮人一一端著餐盤進來,言霽瞟見其中有一碗蓮子排骨羹。
德喜瞧見言霽的目光,笑著道:“是用今早攝政王摘的蓮蓬做的,陛下嘗嘗,這個季節(jié)的蓮子,正香甜著呢?!?/p>
言霽端起蓮子羹勺著吃了口,他其實并不怎么愛吃蓮子,總覺得甜中有些苦,但今日不知是御廚的廚藝太好,還是因蓮子是顧弄潮摘的,這碗蓮子羹意外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