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細(xì)白的手指點了下攤上唯一剩的糖葫蘆,撐著下頜朝段書白彎眸笑了下:“剩下這串是留給我自己吃的?!?/p>
他將攤上的白銀推了回去,悠哉游哉道:“今日售罄,少俠明日再來吧?!?/p>
“行行行,那大少爺肯挪動尊腳,擺駕咳,收攤回家了嗎?”段書白被那一笑弄得心尖直顫,忙轉(zhuǎn)開話題,導(dǎo)致差點說錯了話。
言霽有條專門拉攤子的毛驢,此時就系在后面的柱子上,眼看著最后一絲太陽也隱沒了下去,言霽終于舍得從搖椅上起來。
段書白幫著將攤子收好,言霽牽著毛驢,段書白便牽著馬跟在旁邊,天際薄暮赤紅,路上已無多少行人,段書白忍不住地翹著笑,腳下步履輕快,嘴上不停地跟言霽絮叨邶州府衙里發(fā)生的趣事。
言霽垂著眼睫仔細(xì)看路,也不知在聽沒在聽。
出了邶州城,往外走上一條泥石小道,小道兩側(cè)梧桐高大,金黃的葉子被一陣風(fēng)吹得打著旋飛落,鞋履踩過鋪了一地的葉堆,發(fā)出能令人跟著平靜下來的沙沙聲。
言霽買下的院子在邶州外城的小山坡上,靠山臨水,原主人還在院子里栽得有棵杏花樹,言霽看了眼,就買下了,只不過——買院子的錢和雇做糖串工人的錢,都是借的段書白的。
段書白如今是他的債主。
得努力賣糖串還錢。
段書白說到興起,雙手背在腦后倒退著走路,眉飛色舞道:“那毛賊還說他連攝政王的錢袋都偷過、過、過”
突然卡了殼,段書白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側(cè)過臉偷偷給自己摑了一掌。
這段時間,他以及周圍那些知道言霽身份的人,都在努力避免提及京城以及那個人的事。就連邶州的三歲小兒都知道攝政王篡了位,弒君奪權(quán),如今京城已是攝政王的一言堂,而那位傀儡皇帝直至如今生死未卜。
攝政王甚至都沒派人去找尋。
當(dāng)初言霽被神秘人帶來邶州時,常將軍原本是打算立刻上報京城的攝政王,段書白一度都做好了以死相逼的打算——他倒是想帶著陛下亡命天涯,但當(dāng)時言霽的情況十分不好,可以說是命懸一線,根本經(jīng)不起折騰。
所幸后來神秘人跟常佩在屋子里不知說了什么,出來后常將軍就改了注意,將人留下。
還若有若無地幫忙隱藏蹤跡。
“怎么不說了?”
言霽原本正在默算得賣多少串糖葫蘆,才能還完欠段書白的那筆巨額債務(wù),發(fā)現(xiàn)耳邊倏忽清靜了下來,疑惑地抬頭看了眼段書白。
段書白尷尬道:“你不介意嗎?”
“介意什么,介意一個已經(jīng)不相干的人,錢袋曾被人偷過,然后我不是還應(yīng)該拊掌大笑,來一句偷得好?”
段書白撓了撓頭。
被這么一打斷,言霽已經(jīng)忘記剛剛算到哪了,他也懶得再重新算,眼看已經(jīng)走到院門前,掏出鑰匙邊開鎖邊續(xù)道:“你沒不要這樣小心避開他,只要是在大崇,沒有任何地方能聽不到他的消息?!?/p>
“我就是”不想讓你不開心。
但看言霽的模樣,一點也不受影響,一時迷茫是不是確實是他太過警惕了些。
看言霽已經(jīng)推開木門進(jìn)到院里,段書白忙跟了進(jìn)去,咽下沒說出口的后續(xù)——毛賊說他在攝政王佩囊里看到了皇帝的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