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位太傅是少數(shù)幾個保皇黨之一。
敢正面跟顧弄潮作對的人。
刑部直屬于顧弄潮管轄,他這話便是明晃晃指責(zé)顧弄潮獨斷專權(quán),毫不客氣。
言霽心里一咯噔,再次看向顧弄潮,位高權(quán)重的攝政王身著朱紅朝服,身姿鵠峙鸞停,玉面朱顏郎艷獨絕,帶著股將眾人玩弄股掌的輕慢感,站在一眾大臣前,可謂鶴立雞群,其余皆被襯為背景板。
面對陳少傅的話,甚至懶得給個眼神。
但
顧弄潮清幽的眼眸卻直直朝言霽看來,聲音輕柔地問:“陛下可有何異議?”
“朕”言霽抿了下唇,那輕柔的聲音就如毒蛇盤踞在他頭頂,但就是硬著頭皮也說了下句:“幸得皇叔及時察覺,穆王此舉并未遭成多大影響,如今他既已離世,此事也該當(dāng)了結(jié),但大崇確有大崇的國法,朕只是覺得朕剛繼位,不易起此糾紛。”
“陛下打算如何?”
“穆王府上的年輕一代自然應(yīng)該流放,當(dāng)其不察之罪,但老人婦孺實屬無辜,若施以懲戒,雖定君綱,但難免失了民心,”
顧弄潮莫名一笑:“這些話,陛下是從哪學(xué)來的?”
這不像旁人眼中的小傻子可以說出來的,言霽袖下的手指越握越緊,前一段時間的燙傷又開始隱隱作痛,這份痛意讓他清醒了幾許:“是朕從書里看來的,說君不當(dāng)以暴治暴,當(dāng)剛?cè)岵⑹蕜t濟天下,剛則捍邊土,其意直白,朕也難得理解,便一直謹記于心?!?/p>
這句治國之道,是當(dāng)初在鎮(zhèn)國王府顧弄潮教給他的。
顧弄潮教他的他全都記得,不過恐怕顧弄潮恐怕已經(jīng)記不起了。
說完這番話,言霽提心吊膽得等著顧弄潮的反應(yīng),然而顧弄潮顧弄潮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朝上一部人堅持按門下省的判決處置穆王府,有了言霽一番話,另有一小部分人站在陳太傅身后,兩方爭執(zhí)不休,吵得唾沫橫飛。
正在言霽手心冒汗,想要再退一步,其余朝臣也都想著小皇帝第一次上朝就敢忤逆攝政王的決定,等著看好戲時。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顧弄潮雙手攏袖,淡淡道:“那便如陛下所言,五十以上貶為庶人放逐京城,八歲以下終生為奴,婦人為娼,其余皆按原本處置?!?/p>
素來拿定主意就無人能逆改的攝政王居然改口,這幾乎堪稱寵溺。
顧弄潮一開口,本還吵鬧的朝廷頓時鴉雀無聲,熟知攝政王心性的朝臣們不敢置信,言霽也同樣沒想到顧弄潮竟這般輕易就答應(yīng)了他。
下朝時,言霽都還恍惚著,以為自己在做夢。
也是如此,身后的人叫了他幾次言霽才聽見,轉(zhuǎn)身見陳太傅邁步向他走來,先行一禮,才道:“陛下繼位之初,可有不適?”
“還好。”
言霽默默退了一步拉開距離,他可忘不了,書里所寫他能跟顧弄潮爭斗那么長時間,仰仗的不僅是無影衛(wèi),還有以陳太傅為首的保皇黨,如今既已知道終會輸?shù)靡粩⊥康?,他只想離陳太傅這線劇情遠點。
陳太傅完全沒看出言霽的排斥,態(tài)度和煦親昵,敘了些尋常話,便又感慨道:“陛下今日早朝一席話,令不少臣子心生寬慰,大崇還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