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站不住,
跟在忙得腳不沾地的吳老身后,幫著搭了把手。
沒人陪著言霽后,言霽越發(fā)無措,兩眼巡視了圈院子,這等關鍵時候,竟也沒見尚書府的人來,顧弄潮也不知道在哪。
梅無香倒是守在院門外,言霽憋不住湊過去問:“顧弄潮呢?”
“今日太后邀了王爺入宮作陪,此時還未回來?!泵窡o香一如往常面無表情,對比言霽的神色格外豐富,言霽眉頭越擰越緊,問他:“你不緊張嗎?”
梅無香疑惑:“屬下為何要緊張?”
言霽被問得一滯。
因為這里的所有人都在緊張,你不緊張就顯得很無情很異類!
沒再理梅無香,言霽又返到屋外開始等,心里默念著“母子平安”。他不想因為自己將傅裊卷入朝廷后,她沒能有個好的結(jié)局。
在之前言霽都已經(jīng)打算好,等傅裊月內(nèi)出來,尊重她的選擇在京中給她安置一個宅院,亦或是讓她到宮里做個女官,總歸在言霽的皇權下,定能給傅裊制造一個舒適圈。
只要傅裊肯放下過往,肯活著。
房門再次被用力推開,穩(wěn)婆尖銳的叫聲刺破蒼穹:“孕婦大出血了,快叫醫(yī)師來,快!”
院內(nèi)喧嘩四起,都在驚慌地喊著“醫(yī)師在哪,快叫醫(yī)師”,此前被派來的御醫(yī)被領著或扯著迅速進了屋,言霽這會兒才勉強定下心神,吩咐守在外面的內(nèi)侍,讓他們再去請宮里的御醫(yī),特別要精通妊娠這方面的。
內(nèi)侍領命快步跑了。
夜幕逐漸四合,里面卻沒一點動靜,卿竹居從最開始的紛亂,到這會兒幾乎死寂般安靜,只有屋內(nèi)穩(wěn)婆一聲聲扯著嗓子喊“用力”,中途傅裊體力不支暈過了兩次,穩(wěn)婆甚至都出來跟言霽說保不了小的了,但傅裊硬撐著一口氣,要將孩子生下來。
明明這孩子的另一個血親,是她最不愿被提及之人。
宮里的御醫(yī)來了三名,江逢舟也來了,沒等他們朝言霽跪下請安,就被言霽使喚進了屋,房門開了又合,端出來的水,顏色一次比一次深。
傅裊流了很多血。
又過了半個時辰,傅裊凄厲的痛呼聲都弱得外面聽不見,江逢舟表情堪虞推門出來,跪在發(fā)愣的言霽跟前,說道:“陛下,恕臣等無能,里面恐難兩安,還請陛下抉擇是該”
江逢舟抬頭時,看到言霽近乎空白的臉,黑漆漆的眼眸失了神采,他一時沒忍心說下去,短暫地停頓了下,復提起氣正要說完,屋內(nèi)嘶啞的女音帶著濃重哭腔喊道:“陛下、陛下!讓他們保小,我要保小?!?/p>
明明聲音那般虛弱,但這一刻卻好似回光返照般,穿透石墻清晰無比地鉆入每個人耳中。
——“他還沒見過這個世界,你讓他出來看看這秀麗山河,看看朝云暮霞好不好?!?/p>
“求你了,求求你們,讓他出生吧。”
“不”言霽喃喃著,“不行,不能讓傅裊死,保、保”
那個字遲遲也未能說出口,他怎么能違背一個母親這般強烈的意愿。
可另一個字,他更無法說出。
正在江逢舟催促他盡快做決定時,身后響起一道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保小?!?/p>
顫抖的手指被握在掌心包裹著,言霽循聲看向身旁,眼底映入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一瞬間,靈魂深處的躁動好像也跟著得到了安撫。
顧弄潮依然穿著朝堂時的絳紅朝服,壓在官帽下的黑發(fā)披在身后,帶著一種風淡云清的氣場,說出的話,沒人敢反駁。
卿竹居隨著他的到來,短促地安靜了瞬,如同時間那在一刻凝滯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