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鑼聲的指引下,十幾個由家屬用板車推來、或是由大膽的后人攙扶著的尸僵,竟搖搖晃晃地走進了義莊。
這些尸僵,有的面色青黑,有的關節(jié)僵直,有的甚至已經(jīng)開始腐爛,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村民們嚇得連連后退,可那些尸僵進入義莊大院后,卻并未橫沖直撞,而是在一股無形力量的牽引下,竟自動排列起來,在院子中央結成一個巨大的環(huán)形守陣。
它們面朝外,背對內,形成了一道由死亡和怨氣構成的詭異壁壘。
九叔大步流星地走到陣法中央,那里正是秋生躺著的木板床。
他咬破指尖,殷紅的鮮血滴落在地,隨即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在地面上迅速畫下一道復雜無比的“承愿符”。
符咒完成的剎那,他挺直腰板,環(huán)視著那一具具沉默的尸僵,用盡全身力氣喝道:“諸位!你們生前或有不甘,或有冤屈,死后無人超度,魂魄無處可歸,只能在這不人不鬼的世間游蕩!今日,我林九以自身道行起誓,把這義莊,變成你們的‘命外之地’!在這里,天道管不著,地府拉不走,命輪的契約,也休想再奴役你們分毫!”
話音剛落,奇跡發(fā)生。
那十幾具原本呆立的尸僵,竟仿佛聽懂了他的話語,齊刷刷地雙膝一彎,“砰砰砰”地跪倒在地。
一股股肉眼可見的黑色怨氣從它們天靈蓋中沖天而起,匯聚在義莊上空,形成一團濃郁的怨氣華蓋。
這股龐大的怨氣,竟與秋生體內蔓延的黑紋產(chǎn)生了某種奇特的共振,那黑紋攀爬的速度,竟真的被硬生生拖慢了下來!
“還不夠!”九叔深知這只是權宜之計,他轉身沖進廚房,片刻后,竟抱著三塊剛從老灶膛里拆下的、燒得通紅的老灶磚出來。
這灶磚歷經(jīng)數(shù)十年煙火熏燎,飽含人間煙火氣,乃是破除虛妄邪祟的至陽至剛之物。
在文才驚恐的尖叫聲中,九叔一把抓住秋生那只被黑紋纏繞的手,毫不猶豫地將他的手指按在了最滾燙的一塊磚面上。
“滋啦——!”
皮肉燒焦的聲音和一股焦臭味瞬間彌漫開來。
“師父!會燙壞的!師兄的手會廢掉的!”文才哭喊著要上前阻止。
“閉嘴!”九叔一把將他推開,雙目赤紅,沉聲喝道,“這命契靠的是虛妄的命數(shù)書寫,無形無質,咱們就要用這世間最真實、最灼烈的痛,把它從命數(shù)里給我燒出來!秋生,給為師挺??!”
秋生在劇痛中猛然驚醒,他看著自己的手被按在烙鐵般的磚上,痛得渾身抽搐,卻死死咬住牙關,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滴在炙熱的磚面上,發(fā)出一連串“嘶嘶”的聲響。
就在這時,九叔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磚面之上,趁著血氣未散,以指尖飛速寫下八個大字——“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八個字仿佛帶著無窮的法力,與秋生的痛呼聲、與那灶磚的人間煙火氣、與他自身的精血道行產(chǎn)生了劇烈的共鳴。
只見秋生手指上的黑紋仿佛被注入了沸油,劇烈地翻滾沸騰起來,隨即竟開始從手臂倒流,瘋狂地涌向指尖,最終化作一縷極細的黑煙,被那塊通紅的灶磚硬生生吸了進去!
九叔眼疾手快,立刻將另外兩塊灶磚合圍上來,三磚相扣,形成一個簡易的封印。
黑紋,暫時被封住了。
可就在眾人剛松一口氣時,那三塊磚組成的封印卻開始微微震動,磚縫間有絲絲縷縷的黑氣試圖逸出。
封印,并不穩(wěn)定!
“九叔,這樣下去,撐不過一個時辰?!眽舻撊醯穆曇魝鱽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