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寫畢,紙鳶成型。兩人將炭稿折成紙團,置于灶前,點燃。
火光騰起,灰燼未散,文才猛然將九枚銅釘按入灰中,口中疾喝:“以符為信,以念為引,以釘鎮(zhèn)道——起!”
剎那間,灰燼竟不受重力,緩緩騰空,凝聚成一道極細的光絲,泛著淡金與青煙交織的微光,如游龍般向北疾射,直沖那即將閉合的北天門扉!
光絲所過之處,沿途村落中,無數(shù)孩童無端從夢中驚醒,口中不自覺哼起新童謠;老人抬頭望天,喃喃道:“九叔……還沒走???”
義莊院中,文才與秋生仰頭望著那道遠去的光絲,久久不語。
就在此時——
義莊屋檐角落,一道模糊身影悄然浮現(xiàn)。
冥河艄公立于瓦脊之上,殘燈忽明忽暗,映出他半張枯槁的臉。
他望著那道逆天而行的光絲,沙啞低語:
“……凡軀逆命輪,以念寫天序……”
“你們當真以為,人心,能勝天意?”【冥河低語,時限將至】
夜風(fēng)如刀,割裂殘霧。
冥河艄公立于義莊屋脊,身影如剪紙貼在月色邊緣。
他手中那盞殘燈忽明忽暗,像是垂死之人最后一口氣,燈焰搖曳間,竟映出九叔在虛空中被時間倒流撕扯的幻影——身形模糊,道袍破碎,腳下那條由萬家符紙鋪就的“命途”正一寸寸崩解,化作黑灰回卷。
“愚者。”艄公沙啞開口,聲音不帶情緒,卻壓得整個任家鎮(zhèn)的空氣都沉了一寸,“你們以為,點燃一縷香火,放飛幾只紙鳶,就能逆天改命?”
他目光掃過院中兩人——文才跪地喘息,額頭沁血,雙手仍死死按在灰燼光絲的;秋生仰首望天,眼眶通紅,懷里緊抱著那只剩半片的紙鳶殘骸。
“命輪設(shè)局,非為殺九叔?!濒构従徧鹂菔?,指向北方即將閉合的天門,“而是防‘道落萬民’。一旦凡人皆可執(zhí)符成法,陰陽司權(quán)將歸于草莽,六道秩序,豈不崩塌?”
話音落,殘燈忽地一顫,爆出最后一簇青火。
“如今你們以萬人之念強行喚醒道統(tǒng)共鳴,逼命輪提前啟動‘歸墟回檔’——”他冷笑,“三日內(nèi),若無新道主立碑正名,九叔將永困虛隙,形神俱滅,不得轉(zhuǎn)生。而此鎮(zhèn)所有道術(shù),也將退轉(zhuǎn)為‘無源之術(shù)’——符不顯靈,咒不成聲,桃木劍變朽木,黃紙成廢紙。你們……親手斷了鎮(zhèn)僵一脈的根?!?/p>
燈滅。
風(fēng)止。
人已無蹤。
只余一句低語,如釘入地底:
“人心……終究斗不過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