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門雜役食堂。
午時的熱浪混雜著飯菜的香氣,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撩撥著每一個雜役弟子早已饑腸轆轆的腸胃。
數(shù)百名身穿灰布麻衣的弟子排著長隊,喧囂聲、碗筷碰撞聲不絕于耳,空氣中充滿了焦躁與渴望。
隊伍的最末端,一個身材瘦削的少年靜靜地站著,他叫林閑,是這群雜役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也是最好欺負的一個。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前方,看著那一大桶冒著騰騰熱氣的白米飯和旁邊盆里油光發(fā)亮的紅燒肉,眼神沒有絲毫波瀾,仿佛那些人間美味與他無關(guān)。
“下一個!”
負責(zé)打飯的胖執(zhí)事不耐煩地吼了一聲,長長的隊伍終于挪動到了盡頭。
輪到林閑了。
他默默遞上自己的破陶碗,然而,打飯的木勺在桶里刮了半天,只發(fā)出了“刺啦——刺啦——”的刮擦聲。
飯桶,已經(jīng)空了。
胖執(zhí)事眉頭一皺,嫌惡地將勺子扔回桶里,從旁邊案板上拿起一個孤零零躺在那里的饅頭,硬邦邦地丟進林閑碗里,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咚”。
那饅頭色澤暗黃,表皮干裂,顯然是隔夜剩下的,冷得像塊石頭。
“沒了,就剩這個,愛吃不吃!”胖執(zhí)事斜著眼,語氣里滿是鄙夷。
周圍,瞬間爆發(fā)出毫不掩飾的哄笑聲。
“哈哈哈,林閑,今天又輪到你吃‘福食’了?”
“這玩意兒昨天喂豬,豬都嫌硌牙,你可得好好品嘗??!”
一個滿臉橫肉,身材魁梧的青年——王虎,正是這群雜役弟子的頭目。
他端著自己堆得像小山一樣的飯碗,得意洋洋地走了過來,一腳重重地踩在空空如也的飯桶邊緣,木桶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王虎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林閑,聲音提得老高,確保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都給我聽好了!咱們雜役弟子,干的是最累的活,吃不上熱飯怎么行?從今天起,立個新規(guī)矩!誰要是動作慢了,搶不到熱飯,就跟這個廢物一樣,去墻角啃石頭去!”
他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不僅刺向林閑,也威懾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眾人紛紛低頭,不敢與他對視,卻又用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偷偷瞟向林閑,仿佛在慶幸那個倒霉蛋不是自己。
面對這赤裸裸的羞辱和霸凌,林閑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憤怒或委屈。
他甚至沒有去看王虎一眼,只是低著頭,對著胖執(zhí)事,露出了一個近乎謙卑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多謝執(zhí)事師兄。”
說完,他捧著那個比石頭還硬的冷饅頭,默默地轉(zhuǎn)身,走到食堂最偏僻、最骯臟的角落,蹲了下來。
他沒有立刻開吃,而是像捧著什么珍寶一樣,先用袖子仔細地擦了擦饅頭上的灰塵,然后才張開嘴,用盡力氣,狠狠地咬下了一小塊。
牙齒與干硬的面團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他咀嚼得極慢,極認真,仿佛在品嘗什么絕世佳肴,臉上平靜得可怕。
不遠處,一個叫小翠的雜役少女她今天運氣好,多打了一勺菜湯。
她端著碗,猶豫再三,還是想走過去,偷偷分給林閑一點,至少能讓他把饅頭泡軟了再吃。
然而,她剛挪動腳步,一只鐵鉗般的大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