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這是何意?飛鳥盡,良弓藏?還是說,這奴才的功勞太大,大到皇帝都不知道該如何賞賜,只能暫時擱置?
趙嚴(yán)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從那片屈辱的陰影中抬起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難道……這奴才只是皇帝用過即棄的一枚棋子?
這個念頭,像一株毒草,在他燒成灰燼的心底,又重新生根發(fā)芽。
……
夜深了。
慶功的喧囂散去,金鑾殿的燈火一盞盞熄滅,整個皇宮又恢復(fù)了它森然而靜謐的本色。
韋德被傳召到了養(yǎng)心殿。
殿內(nèi)只點著一盞孤燈,光線昏黃,將皇帝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換下了一身龍袍,穿著尋常的明黃色常服,正坐在窗邊,手里把玩著那枚調(diào)動了秦烈的玄鐵虎符。
沒有了滿朝文武,沒有了勝利者的意氣風(fēng)發(fā),此刻的皇帝,更像一個卸下了所有偽裝的、孤獨的男人。
“奴才叩見陛下?!表f德跪下行禮。
“起來吧。”皇帝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韋德站起身,垂手侍立,心臟卻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他心里的小人兒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囚服,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來了來了,秋后算賬環(huán)節(jié)!完了完了,賞賜沒有,怕不是要直接賞我三尺白綾!
皇帝沒有看他,只是摩挲著那枚冰冷的虎符,沉默了許久。
這沉默,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讓人煎熬。
就在韋德快要被這股壓力逼瘋的時候,皇帝終于開口了。
他問的,卻是一句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
“你家里,還有什么人?”
韋德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迅速在腦中過了一遍那個倒霉蛋“小韋子”的背景資料,躬身回道:“回陛下,奴才家中早已無人。父母皆亡,亦無兄弟姐妹,是凈身入宮的。”
“哦,”皇帝應(yīng)了一聲,又問,“進宮多少年了?”
“回陛下,快十年了?!?/p>
“在宮里,可曾受過什么委屈?”
這個問題,更是讓韋德頭皮發(fā)麻。
這是在試探什么?他想起了那個把他往死里整的柳貴妃的堂弟,想起了那些曾經(jīng)欺辱過他的管事太監(jiān)。
“回陛下,宮里都是主子,奴才侍奉主子,是本分,談不上委屈?!表f德的回答滴水不漏。
他心里的小人卻在瘋狂吐槽:委屈?委屈大了去了!老子差點被人打死你不知道嗎?要不是老子機靈,現(xiàn)在墳頭草都三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