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涎香的獨特氣味,醇厚、悠長,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像是某種巨獸沉睡時的呼吸。
韋德就是在這股味道中“悠悠轉(zhuǎn)醒”的。
他費力地睜開眼,入目不再是坤寧宮的破敗,也不是驗身房的陰森,而是描金繪鳳的殿頂,和一雙踩在明黃地毯上的云龍紋皂靴。
他正躺在養(yǎng)心殿的偏殿軟榻上。
而那雙靴子的主人,大夏王朝的天子,正負手立在不遠處,用一種審視貨物般的冰冷目光,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那眼神仿佛在說:就這?
韋德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從軟榻上翻下來,重重跪倒在地,額頭緊貼著冰涼的金磚。
“說吧,小韋子?!?/p>
皇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能壓垮人脊梁的重量,在空曠的殿內(nèi)回響。
“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讓一向清冷的皇后,和驕縱善妒的貴妃,為了你爭風吃醋,差點在內(nèi)侍省門口拔刀見血?”
皇帝的聲音里不帶一絲感情,但韋德卻聽出了一絲隱藏極深的、男人都懂的好奇。那感覺就像在問:你一個太監(jiān),活兒還能比朕好?
韋德的腦子轉(zhuǎn)得比風車還快,后背的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說實話?說柳貴妃覺得我有趣,皇后娘娘把我當盟友?那跟找死沒區(qū)別。
“皇上明鑒!奴才冤枉?。 ?/p>
韋德一開口,聲音就帶上了十二分的委屈和悲愴,仿佛是竇娥見了包青天。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掛著兩行恰到好處的清淚,眼神里是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zhì)的忠誠與惶恐。
“奴才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賤命一條,死不足惜??膳判睦镅b著的,是皇上您啊!”
皇帝眉毛一挑,沒說話,示意他繼續(xù)演。
韋德立刻進入了狀態(tài),【巧舌如簧】的天賦全力發(fā)動,每一個字都飽含深情,每一個停頓都恰到好處。
“奴才知道,皇后娘娘是國母,是您的賢內(nèi)助,母儀天下,后宮不可無她。奴才也知道,貴妃娘娘得您圣寵,是您的解語花,為您分憂解愁,您亦不可無她?!?/p>
這番話先給兩位大佬戴上了高帽,最重要的是,把她們的價值,全都歸功到了皇帝身上。
皇帝的臉色果然緩和了一絲。
韋德趁熱打鐵,聲音愈發(fā)悲壯:“兩位娘娘都是為了您,可后宮終究是女人的天下,難免有些小小的棱角。奴才……奴才斗膽,只是想做一塊磨刀石,悄悄磨去兩位娘娘之間的一點芥蒂;又想做一碗和事湯,默默調(diào)和后宮的一絲火氣?!?/p>
“奴才想著,只要后宮安寧,娘娘們和睦,您才能安心處理朝堂國事,不必為后院之事煩憂。奴才……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沒想到……奴才愚鈍,弄巧成拙,非但沒能讓娘娘們和睦,反而引火燒身,驚擾了圣駕。奴才罪該萬死!”
說完,他“砰砰砰”地就磕起頭來,每一個都響亮無比,充滿了自我犧牲的悲壯感。
養(yǎng)心殿內(nèi),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