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亮拍了拍敖昱的肩膀:“我去見見她們。”
“我去洗好了等你來‘戲’水。”
敖昱攬在小月亮腰間的手卻沒這么容易放開,他湊過去,與他好好親香了一番。
大人的戀愛,確實是香。敖昱放手后,覺得渾身都是輕飄飄的。
兩人一個朝里走,一個朝外走,小月亮走了兩步,就聽背后腳步聲不對。果然是大黑魚又回來了,攬著他又膩歪了一番,這才總算是依依不舍地讓小月亮走了。
三位夫人,在客廳里依次而坐。
打頭的老太太是悅老爺子的繼室白氏,是個商人家的姑娘。畢竟繼室本就該比正室低,當時悅老爺子年紀還大了,門戶相配的人家,誰愿意把女兒嫁過來受罪的?白氏是個道姑打扮,頭上不戴任何首飾,只一條灰色頭帶一根烏木發(fā)簪,不知道是不是發(fā)髻扎得太緊了,她兩只眼睛給拉扯成了吊梢眼。
次座是悅朗的妻子秦氏,前吏部尚書秦文孝的獨女,她出嫁后五年,父母相繼過世,秦家再無人在京城做官,只有兩個遠房的堂兄在異地為官,秦氏與娘家漸漸斷了。秦氏也是灰藍色的衣裙,頭上只扎著單髻,別兩根細小的銀簪,一臉淡漠。
最后是趙大丫,她長得鼻直口闊,衣著比婆婆和妯娌反倒是富貴了許多。青羅褙子十分鮮亮,手腕上套著翡翠鐲子,頭上抹額的珍珠大而圓,歪插著的鳳簪也是時新的樣式。只不過,雖有抹額遮著,卻也能看出來她此時眉頭緊皺,十分憂慮。
小月亮走進廳堂,三人站了起來,給他行禮。
白氏和秦氏都有誥命在身,但品級比小月亮低,更何況,敖昱找皇帝要了一大堆恩典,只說爵位,現(xiàn)在小月亮的品級很謎……可能比敖昱自己還高。
小月亮坐了下來,道:“三位長輩,有事請說?!?/p>
白氏擺擺手,閉上眼睛口唇微動,低聲背誦起了《清靜經(jīng)》。她是多年不管事了,也不知道今日是如何給拉扯進來的。
秦氏從小月亮進來就一直在看他,此時便問:“他……待你好嗎?”
小月亮對她客氣地笑了笑。
他在這個世界經(jīng)歷了出生和長大,他就是悅溪。他清楚地承受了所有來自父母的輕忽、疏離,甚至厭惡。他可以用計謀去爭取父母的愛,但他沒這么做,因為他不需要。所以,現(xiàn)在這位母親表現(xiàn)的一切,都過于好笑了。
或許她也是有苦衷的,但悅溪已經(jīng)把苦果從小吃到了大,自問沒大方到以蜜糖相還。
秦氏哭了,捂著嘴細聲哭。
悅溪則看向了第三位,趙大丫眉頭皺得更緊了:“三郎,我雖是今日才見的你,卻一直聽我夫君提起你。當年你與碌王私奔,還是他放你出的家門。你是他的侄子,但你年長于屏襲,我看的出來,你倒更像是他的長子。”
誦經(jīng)的白氏忍不住斜眼看她,這說的什么話?又是私奔,又是當著人家親媽的面說像長子?
“您要我報恩嗎?”悅溪依舊微笑。
“……三郎,我知道你肚子里憋著氣,但咱們是一家人。你跟著碌王回來的時候,你叔叔高興壞了,一直說‘這下好了,一家團圓了’?,F(xiàn)在你也住在了家里頭,有什么事兒,一家子關上門,不能說的呢?!?/p>
“二嬸,恕我失禮,您的經(jīng)歷,跟我說這句話,可實在是難讓人信服啊?!彼诰纯h住了十幾年,又代表悅家說一家人沒不能坐下來說的。
“三郎,你這話還帶著怨氣,二嬸也是最懂你的。可是你看二嬸,最后不還是回來了嗎?和你娘,你祖母如今也是一個屋檐下面過日子。我和你二叔這輩子命苦,只有你堂弟一個孩子。你堂弟他跟著我在鄉(xiāng)下長大,沒見過世面,為人莽莽撞撞呆呆傻傻的,做了傻事還不知道,你是他的哥哥,你可以隨便教訓他,這是好事,是讓他知禮的?!?/p>
“這么說吧,幾位長輩高看我了,我雖是王夫,但只管被王爺寵著,在后院里當個金絲雀,除了吃喝玩樂,旁的事情我是不管的,也是不敢管的。王爺讓我住清輝閣,我就住清輝閣,王爺要和誰作對,我就看著?!睈傁砹死硇渥?,“你們可別讓我多管閑事,我可不想失寵。你們看我這件衣裳,我穿了一次便不要了,但做這件衣裳,從繅絲到成衣,可用了至少五年的時間……”
小月亮開始暴發(fā)戶式炫富了,對面三人知道他是不會幫了,又干坐了半刻鐘,便起身告退。
“唉,有些名不符實?!毙≡铝梁桶疥艖蛩?,一邊在水里撲騰,一邊表示遺憾。主要是見趙大丫去的,他見過許多出色的女性,很樂意與她們結(jié)交,但趙大丫的表現(xiàn),委實就差了。
“她看自己很清楚,看悅家可能也很清楚,但現(xiàn)在讓她看的是國家政治,景王都還沒看清楚呢,你讓她清楚,太難為她了?!?/p>
“也是……”她還把悅溪回不回家當成家族的個人恩怨,認為悅溪跟家里賭氣呢。就目前這局勢,別說悅溪和家里沒感情,就是真有感情,也得和悅家表現(xiàn)得對立??戳丝窗疥?,小月亮又搖了搖頭——不一定,若感情好,想如何都能解決的,“不過,她看不清楚,悅朗和悅賁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到了現(xiàn)在還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