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骨深處那點暗金余燼,在燭光下極其微弱地、如同風中殘燭般穩(wěn)定地燃燒著。胸前那片旋轉的暗金漩渦,光芒內斂而深沉,如同熔巖在深淵底部流淌,散發(fā)出一種冰冷、暴戾、卻又帶著奇異平衡的毀滅氣息。生機微弱如游絲,卻頑強地維系著。
孫邈枯槁的身影如同鬼魅,在燭光下忙碌。
他額角布滿細密的冷汗,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柳月梨胸前那片穩(wěn)定旋轉的暗金漩渦,枯爪般的手指捻動著刺入她肩后烙印周圍的金針,每一次捻動都小心翼翼,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刺骨冰寒與硫磺焦灼混合氣息的波動,隨著金針的捻動,緩緩注入柳月梨體內,引導著那狂暴的神木之力在脆弱的平衡中緩慢流轉。
“陛下……”孫邈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與一絲難以置信的敬畏,“柳大人體內……神木之力暫時……穩(wěn)住了。常將軍……以命為引,瘟毒為薪,強行……平衡了那股暴走的毀滅之力。只是……這平衡如同刀尖起舞,稍有差池……”
“能撐多久?”秦明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他端坐于蟠龍椅之上,玄色常服在燭火下如同凝固的墨玉。覆面甲早已卸下,那張俊美如冰雕石刻的臉上毫無表情,唯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如同兩口吞噬了所有光線的寒淵,倒映著燭火,也倒映著擔架上那兩具殘軀——一具徹底冰冷,一具在生死邊緣掙扎。
孫邈枯槁的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渾濁的老眼掃過常白山那具焦黑的枯骨,又看向柳月梨胸前那片內斂的暗金漩渦,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若無外力干擾,或可……或可撐過今夜。但……但神木之力反噬已深,瘟毒根植骨髓……此乃……飲鴆止渴!柳大人……她……她終究……”
“夠了?!鼻孛鞅涞穆曇羧缤F墜地,不容置疑。他深邃的眼眸緩緩移開,掃過帳外那片燃燒著暗紅火焰的死亡屏障,掃過遠處高地三國使臣退去的方向,最終,落回柳月梨那張慘白如紙、在昏暗中如同覆了一層薄霜的臉上。
“吊住她?!鼻孛鞯穆曇魯蒯斀罔F,“不惜一切代價。朕……要她活著?!?/p>
“喏……”孫邈枯槁的頭顱深深垂下,聲音帶著無力的沉重。
帳內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燭火燃燒的噼啪聲,柳月梨喉間那微弱的摩擦聲,以及帳外火焰吞噬尸骸的滋滋聲。
就在這時!
“呃……”
一聲極其微弱、如同游絲斷裂般的呻吟,從柳月梨焦黑的唇間擠出!她的眼瞼劇烈顫抖了一下!仿佛用盡了殘存的最后一絲力氣,極其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渾濁!渙散!瞳孔深處布滿了血絲與灰敗的死氣!但……那確確實實是……睜開了!
她的目光毫無焦距,如同蒙著一層厚重的灰翳,茫然地掃過帳頂晃動的光影,掃過孫邈枯槁驚愕的臉,最終……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機括般……轉向了秦明的方向!
那雙渙散的眼眸,在接觸到秦明那雙深不見底、如同寒淵般的眼眸的瞬間!
瞳孔……猛地一縮!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極致痛苦、冰冷死寂、以及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如同火山巖深處殘存的……清醒意志的復雜光芒,在她灰敗的眼底深處……極其短暫地、劇烈地閃爍了一下!
如同瀕死的兇獸,在深淵盡頭,最后一次睜開了眼!
“陛……下……”干裂的嘴唇無聲地開合著,喉嚨里擠出兩個破碎到幾乎無法辨認的音節(jié)!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撕裂聲帶的劇痛!她的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胸前那片暗金漩渦的光芒猛地一顫!邊緣滲出的暗紅膠狀物瞬間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