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二十三年。
京城今冬這場雪落得格外大,雪粒子簌簌打在窗紙上,一股股寒意直往人骨頭縫里鉆。
盛棠綰拉過沈妄的手伸入錦被放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嬌艷的小臉兒綻開抹討好的笑:“夫君,母親今日說要開祠堂,我身子不爽利能不能先不去。”
沈妄眉心微動,雙眼絲毫沒有為人父的欣喜,只是淡淡將手抽回:“你且受著?!?/p>
笑意僵在盛棠綰的臉上。
他的話像密密麻麻的針扎在她的心里,除了深夜縱情,沈妄的心從來不在她身上。
她早該明白的,可還是盼著夫君能為她說上一句話。
沈妄將衣衫穿戴整齊,嗓音帶著一貫的漠然:“待來日誕下嫡子,母親自然不會讓你再跪。”
盛棠綰聞言肩頭一顫,登時紅了眼眶。
嫁入沈家十年,三度滑胎,飽受冷眼。
人人都說她災星克親絕嗣,婆母便定期開祠堂讓她罰跪,美其名曰贖罪。
可她又有什么錯?
如今她肚子中的這個,是婆母請來高僧瞧過的,說必然個哥兒。
從來沒有人問過她愿不愿意,關心過她的身子早已虧損。
盛棠綰攥緊了掌心,眼淚隨著關門聲落在錦被上。
是她忘了,她與沈妄本就是云泥之別。
沈妄出身高門勛貴,未及冠便隨父出征,得了個玉面修羅的稱號。
及至二十有八,官拜宰相執(zhí)掌內(nèi)閣,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是許多貴女的傾慕對象,而她與沈妄的婚事,是她當年攜生母舊恩要挾來的。
“少夫人!”外頭傳來張嬤嬤尖利的聲音:“煩請您快些,誤了時辰老奴可擔待不起?!?/p>
沈妄走遠,張嬤嬤諂媚的笑臉立馬收了起來。
不耐煩地徑直將房門推開,任由冷風灌入屋內(nèi)。
見盛棠綰衣衫半解,還未起身,張嬤嬤鄙夷的眉眼一斜,嘖嘖兩聲:“到底是鄉(xiāng)下長大的,懷個孕都不安生,凈學些勾欄樣式。”
“要老奴說,您若使得這些下作手段能留住世子也成,偏生您也是個不爭氣的?!?/p>
張嬤嬤話落,外室便傳來幾個侍女壓不住的竊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