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沉默了一會兒,估計被氣得不輕。
好一會兒,她聲音不再尖利,但低沉沉的更有威懾力,“莫嘉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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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了,這么多年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瞎混,到現(xiàn)在工作不入流,收入不穩(wěn)定,連自己喜歡做什么、能做什么都不清楚,你不覺得你需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嗎?”
嘉穗也沉默。這種話她從小到大聽得太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說不明沉默是一種無能還是一種抵抗。
也許因為莫莉說的都沒錯吧。連那些定性的詞語都是準(zhǔn)確的——不入流,確實不入流;不穩(wěn)定,確實不穩(wěn)定。相當(dāng)客觀。
“我從來沒有指望你出類拔萃,但你總得問問自己,到底想把人生過成什么樣子?!蹦蛘Z氣冰冷,一貫鐵血悍媽的姿態(tài),“逢年過節(jié),我總要跟人介紹我小女兒吧。你姐姐現(xiàn)在那個樣子我也不好說她,但她就算那樣都至少還有自己的事業(yè),還有戀愛在談。你呢?難道事業(yè)事業(yè)沒有,感情感情沒有,自作瀟灑地混一輩子?”
莫莉說完,嘉穗還是沒應(yīng)聲。她等了幾秒,大概為了給她時間反思,時間夠了,“啪”的掛了電話。
02“那你結(jié)個婚吧。上班還能比結(jié)婚難受?”
東城春天的傍晚有一種讓人迷醉的氣息。天是紫色的,云是絮狀的,空氣里散著的香味上一秒是玉蘭,下一秒是香酥雞。
嘉穗把車還到葉揚家樓下,然后乘地鐵去平浦路。
剛出地鐵口,就看見莫嘉禾身披紫霞,姿態(tài)優(yōu)雅地,目光沉靜地,站在董記門口排香酥雞。
被她等待的香酥雞看起來很值得三顆米其林星星以及一整本舊式千金回憶錄。
嘉穗頓住腳步,拿出手機拍下姐姐此刻模樣,笑了笑,走過去。
“等多久了?”她問。
莫嘉禾撇撇嘴:“半小時?!?/p>
嘉穗一挑眉毛,她的淑女姐姐還真是變了,擱以前她一定會溫和如水微笑關(guān)懷“剛來沒多久,地鐵上擠不擠你要不要先喝杯甘蔗汁”。
于是她也哼笑一聲,擠兌道:“你撇嘴不好看?!?/p>
莫嘉禾重重地斜她一眼,變本加厲坐實“不好看”之名。
嘉穗嘿嘿兩聲,沒再繼續(xù)玩笑,兩人排在“董記香酥雞”長得望不到頭的隊伍里頭,一個蹙了眉,一個“嚯”一聲。
這家店她們吃了十多年。小時候莫嘉穗唯一能請得起莫嘉禾吃的就是香酥雞,她周末逮著機會就偷方曉華的老式二八杠,蹬兩個小時到莫嘉禾那裝修得像克里姆林宮一樣的學(xué)校,墻外接應(yīng)。
起先是莫嘉禾那時的男友邵則托著她幫她fanqiang,后來有一次邵則沒托穩(wěn),莫嘉禾摔了一跤,嘉穗索性就自己踩在二八杠上翻進去,再帶著莫嘉禾翻出來。
邵則嘀咕她天生神力不像個女的,嘉穗在墻外大聲吼你是個廢柴,然后站起來腿一蹬載著莫嘉禾飛馳老遠。風(fēng)把她的襯衫衣擺全打在莫嘉禾臉上。
一下午的時間,也只夠往返一趟。但姐妹倆一人一份香酥雞,一杯珍珠奶茶,再分一袋炸年糕,莫嘉禾聽著莫嘉穗和小董哥扯東扯西,嬉嬉笑笑,誰也沒覺得不值。
除了莫嘉穗每次都非要拿她的英語作文和口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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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班里賣,讓她很有道德負擔(dān)。
現(xiàn)在小董接了老董,在他的活絡(luò)經(jīng)營下董記香酥雞搖身一變成了網(wǎng)紅店,小董哥開上了拉風(fēng)的大
g,小董姐抖音粉絲都大幾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