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云卻搖了搖頭,抿緊了嘴唇,一個字也不再解釋。他眼中閃過幾天前,那幾乎壓垮了他幼小心靈的對話片段——
就在柴房昏暗的角落里,祖母余老太太板著臉,聲音壓得極低,卻像重錘敲在他心頭:“云哥兒,你也大了。若……若這回院試,你父親和小叔還是那般……不爭氣……”老太太的喘息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祖母就豁出去這張老臉,央人托關(guān)系,送你到上宛縣城李夫子那兒開蒙讀書。認(rèn)幾個字,總好過在地里刨一輩子食……”
九歲的孩子,第一次聽到“開蒙讀書”四個字,內(nèi)心狂跳的同時,第一個念頭竟不是狂喜,而是脫口而出:
“祖母,那……那寧哥兒呢?”
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瞬間在小小的柴房里彌漫開來。
祖母原本銳利的、帶著某種期許的目光,在聽到這問題時,瞬間黯淡了下去,連臉上的溝壑似乎都更深邃了幾分。她只是死死地攥著衣角,別開了臉,久久地……一言不發(fā)。
那份令人窒息的沉默,成了蕭云心頭最清晰、最疼痛的答案。家里砸鍋賣鐵,只怕也只能勉強供起一個……這個“唯一”的名字,祖母默默落在了他“長孫”的頭上。
就在那一刻,心被揪緊的蕭云,在那沉默的沉重里,做了決定。
娘常說自己是長孫,要懂事,要擔(dān)責(zé)任。
娘更常說,寧哥兒自小就腦子活泛,比自己伶俐百倍。
若家里只能有一個出頭的機會……
蕭云抬起頭,望向蕭寧消失在家門口的方向,眼神清澈而堅定。
那便讓給腦子更好使的寧哥兒去吧!
這個念頭如同一顆沉甸甸的種子,在他心中牢牢扎下了根。而今日堂弟讓肉的舉動,更讓這顆種子瞬間破土抽芽,長成了一株名為“擔(dān)當(dāng)”的小樹苗。
“走,阿姐,我們回去!”蕭云一把拉起還在琢磨他會讓出什么的蕭瑤兒,邁開步子,也朝著家的方向,追著蕭寧的身影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