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碗被何秋月失魂落魄地扔在桌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她捂著火燒火燎的喉嚨和胃,臉色灰敗,眼神渙散,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地靠在桌邊,大口喘著粗氣,臉上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陸沉這才徹底松開了手,仿佛甩開什么臟東西。
他看也沒看癱軟的何秋月,深邃的目光轉向旁邊還處于震驚石化狀態(tài)的楊桃桃。
楊桃桃被他看得一個激靈,瞬間回神,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像等待首長檢閱的小兵。
完了完了,下一個不會就是她吧!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桃桃啊,家里來客人了?”韓玉珍的聲音由遠及近,還夾雜著拍打身上塵土的聲響。
她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一邊急匆匆地跨進門檻:“今兒個地里的苞谷要追肥,耽擱了時辰,餓壞了吧”
話音未落,韓玉珍猛地剎住腳步。
堂屋正中,一個筆挺如松的身影端坐著,那身軍裝綠得扎眼。
要說陸家在這十里八鄉(xiāng)也是數(shù)得著的人家。
當家的陸建國是參加過上甘嶺戰(zhàn)役的老兵,一條腿在那場惡戰(zhàn)中落下了殘疾,如今是生產(chǎn)隊伐木組的組長,憑著一股韌勁撐著這個家。
大兒子陸遠征在縣農(nóng)機站開拖拉機,去年剛捧回“先進工作者”的獎狀,只可惜右手在早年事故中落下了些毛病。
兒媳周招娣在村小教書,知書達理,如今肚里正懷著八個月的娃,是全家盼著的喜事。
陸沉母親韓玉珍是村里的接生婆,平日里沒事也常下地掙幾個工分貼補家用。
唯獨楊桃桃,年紀輕輕卻好吃懶做。
雖說在國營飯店謀了個臨時工,卻三天兩頭請假,整日睡到日上三竿。
別說下地,連午飯都得等韓玉珍中午收工回來現(xiàn)做。
跟在后面的陸建國跛著腳,收勢不及,差點撞上韓玉珍后背。
他疑惑地抬頭,目光撞上堂屋里的身影,手里的鋤頭“咣當”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兒…兒子?是沉娃子?我的沉娃子回來了?!”
陸沉緩緩起身,軍裝筆挺,肩線平直。
他喉結微動,剛想開口,院門外又是一陣腳步聲,夾雜著小心翼翼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