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在呼嘯的風雪中再次艱難前行,霍成疾穩(wěn)穩(wěn)控著韁繩,用自己火爐般的身軀為背后昏迷的左丘抵擋著刺骨的寒風。
不知過了多久,左丘的意識如同沉在冰冷深海里的微光,被一絲暖意緩慢地牽引著向上浮動。
眼皮沉重如鉛,他掙扎著掀開一條縫隙。
不是刺眼的白雪,也不是昏暗的帳篷穹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蒼茫遼闊、間或點綴著頑強綠意的——草原!
寒風依舊料峭,但已不似雪山那般酷烈,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冰雪消融混合著青草萌芽的生澀氣息。
一個小小的篝火堆在不遠處跳躍著橙紅的暖光,發(fā)出噼啪的輕響。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裹在幾張厚實暖和的皮毛里,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灼熱幻象都已褪去,只剩沉沉的疲憊和些許暖意流淌在四肢百骸。
一雙沾滿泥土和雪屑的軍靴出現(xiàn)在視野里。
霍成疾在他身邊蹲下,手里端著一個還冒著騰騰熱氣的粗糙土陶碗。
濃郁的油脂香氣鉆入鼻孔。
“醒了?”霍成疾的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沙啞,將碗遞到左丘面前,“正好,喝口熱的。熬了半宿的羊肉湯,趁暖喝了。”
碗沿滾燙,左丘凍僵的手指接觸到時,不由瑟縮了一下。
霍成疾嘖了一聲,直接把碗塞到他手里,用自己的大手托了一下他的手腕:“拿著!”
濃郁的湯汁帶著滾燙的溫度滑過喉嚨,流入冰冷許久的胃袋,激得左丘微微一顫,隨即一股暖流蔓延開來,僵硬的身體似乎也松動了幾分。
他把臉埋在升騰的熱氣里,深深吸了一口。
“成疾兄……”他的聲音干澀嘶啞,“這是……哪里?我們……過了雪山了?”
“嗯?!被舫杉沧约阂捕似鹨煌耄鲱^灌了一大口,喉結滾動著咽下,用手背抹了抹嘴,“這片草甸子,女真地界的邊緣?!?/p>
他用馬鞭一指前方,“再趕半日的路,就能望見女真王的營盤了。”
霍成疾放下碗,看向慢慢啜飲的左丘,濃眉微挑:“怎么樣?腦子還清醒嗎?想好怎么對付那個女真王了嗎?”
他了解左丘,這場大病醒來,最關心的恐怕還是此行的使命。
左丘捧著暖熱的碗,沉默地喝了幾口湯,讓那暖意徹底驅散腦中的混沌和眩暈。
他抬起頭,臉上雖無血色,但那雙深邃的黑眸已經(jīng)恢復了慣有的冷靜和銳利,甚至掠過一絲冷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