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尸體,或許就像眼前這些尸體一樣,被草草掩埋,甚至曝尸荒野,任由豺狼啃食,禿鷲盤旋。
“咳…咳咳咳……”一股強烈的郁憤直沖喉頭,左丘劇烈地咳嗽起來,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鮮血猛地咳出。
“左參謀!”
一個清冷而帶著急切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沐靈夏不知何時已登上城頭,銀甲上沾染著昨夜血戰(zhàn)的痕跡。
她疾步上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左丘,觸手冰涼。
“你傷勢未愈,怎可如此不顧惜身體!”她的話語罕見地帶上了幾分責(zé)備,眉頭緊蹙,“晨風(fēng)寒冽,只著單衣便上來,是嫌病得不夠重么?”
說話間,她已解下自己背后那襲猩紅如血的披風(fēng),不由分說地披在左丘肩上。
然而,就在披風(fēng)加身的剎那,左丘的目光卻猛地釘在了那抹猩紅之上。
父母小妹的血仇、村民的慘狀、眼前堆積的尸山……所有慘烈的畫面與這披風(fēng)的質(zhì)感奇異地交織、碰撞!
“布料……巨大……火……”左丘失神地喃喃自語,眼神卻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
“沐帥!”左丘猛地抬起頭,聲音激動而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快!召集薛仁、霍成疾、李漠將軍!還有軍需官、所有工匠頭領(lǐng)!到中軍帳,有要事相商!”
中軍帳內(nèi),炭火嗶剝作響,
沐靈夏端坐主位,薛仁、霍成疾、李漠三位大將分列兩側(cè),目光炯炯地看著站在沙盤前、臉色蒼白卻眼神如熾的左丘。
“諸位將軍,”左丘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匈奴人如豺狼,欲將我大乾生吞活剝。敵強我弱,唯有以奇制勝,以‘毒’攻‘暴’。左某有三策,請諸位參詳。”
他深吸一口氣,指向帳外堆積尸骸的方向,語出驚人:
“其一,尸雨傾盆。趁此休戰(zhàn)期,著人于城外收集匈奴尸體,愈多愈好。以投石機(jī),盡數(shù)投回匈奴大營之中!”
他目光掃過眾人驚愕的臉,“尸體腐爛,滋生疫病。此計若成,不費一兵一卒,可令匈奴營中瘟疫橫行,自亂陣腳!此為攻心滅志之毒!”
此言一出,帳內(nèi)瞬間死寂。
饒是薛仁、霍成疾這般在戰(zhàn)場上殺伐果斷的猛將,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連活了四十余歲的李漠都是眉頭緊鎖,臉上肌肉抽動。
這計策太過陰狠,太過罔顧人倫!
“左參謀!”霍成疾忍不住開口,語氣凝重,“此舉……是否太過……恐遭天譴啊!”
“是??!”薛仁也沉聲道,“兩軍交戰(zhàn),死者為大。如此行徑,恐激起匈奴更加瘋狂的報復(fù),亦會寒了天下人之心!”
沐靈夏面甲后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她沉默片刻,緩緩搖頭,聲音清冷而堅定:“此計……雖毒,然確有效。但,人死仇消,折辱尸體,非王者之師所為,亦非我所愿。此計……作罷。”她直接否決了這第一條計策。
左丘臉上并無失望,似乎早已預(yù)料到這個結(jié)果。
他點點頭,接著道:“其二,天火覆云?!?/p>
他拿起炭筆,在粗糙的羊皮紙上飛快勾勒:“命軍需官,立即收集全城所有可用之布!被褥、舊衣、麻袋、乃至廢棄帳篷!無論新舊,盡數(shù)征調(diào)!著城中婦人縫紉好手,將其縫制成一塊……不,是數(shù)塊巨大無朋的布幔!越大越好,至少需能覆蓋百步方圓!”
眾人不明所以,看著他筆下那巨大的布塊圖形。